白马村乡村活化实践

　　白马村位于四川省古蔺县双沙镇，川黔交界之处，是汉苗混居村落，村内既有川南的传统民居样式，也有黔北建筑的风范。村落远离主要山道，保寨河蜿蜒穿流而过，与喀斯特地貌一起构成了青山绿水的世外桃源。

　　白马村坐落于大山深处，仅有一条崎岖山路穿越而过，距离最近的城市毕节和泸州驾车均需近两小时，即使到镇政府所在的双沙镇也需要近半小时。村落既不邻近城市，也无主要农业产业支撑，山水环境难以成为经济发展的主导元素，加之土壤已被轻度污染，种植的脆红李逐渐变酸，乡村发展遭遇瓶颈。从乡村类型和条件来看，白马村既不能像城郊乡村那样发展旅游服务业为城乡服务，也难以改善农业的困境以主导农业来致富。白马村除了少数有烟草种植的村民家庭年收入还过得去，个别贫困户的家庭年收入甚至不足万元。乡村房屋大部分破旧，即使通过之前的“五改一建”建设，也没有大的改观。

　　两年多前，我们刚进村，村里才通了第一条公路，当时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乡村建设的观念冲突——保护、更新、新建和重建之间的冲突。对白马村来讲，传统乡村格局、邻里关系、贫富差距、留守儿童与老人，以及传统农居和现代生活的冲突——几乎能想象得到的乡村问题都存在，村镇干部因此产生了迫切的乡村改造和提升的愿望。白马村真要按照乡镇干部的意愿，修建成城市的模样吗？乡村应该建设得更像城市，还是更像乡村？

　　在观念的冲突中，处于村落河流深处的保寨河苗寨，差点被改造成城市模样的商业中心；清代留下的富有历史感的大同桥片区，也差点被完全拆除。在我们的及时劝阻和多次沟通下，村镇干部转变了思路，使保寨河苗寨得以保留，并作为本村和附近镇县群众夏季游泳的清凉去处，旺季时有的村民在此销售夏季所需，多的时候一天销售额能达到两千元。通过改造，大同桥也成为后期村民开设民宿的全村亮点。

　　以前，白马村没有公共空间，村口为三村交接处，地界不清，也经常发生口角纠纷。在我们的建议和推动下，村里新增了几处公共空间，作为村里的公共客厅，供村民们停留和聚会。

　　一是村标的修建。之前政府对村标的想法就是修个牌坊，但我们认为村标不该只是个花钱的形象摆设，它更需要成为村民心中的那个家的标志。由于地形原因，进村时视线需要通透，才能在村口远眺山谷中的村庄，四月便能望见大地上盛开的油菜花以及不远处的大同桥老宅，让人希望进入这个世外桃源。我们找来村里有手艺的工匠，在砌筑工艺上提出要求，工匠们面对以前没有碰到过的技术挑战，觉得非常有趣，最终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                      

　　二是幸福小广场的建设。以前开村民会，大家需要到山上的一户院坝稍宽敞的农家去，如果是晚上还没灯。我们和乡镇干部一起，山上山下来回考察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块可用之地，修建了小广场。建设过程中就吸引了不少孩子在这里玩耍，“幸福广场”是村民们取的名字，建成后成为白马村的重要空间节点。

　　三是公共厕所的修建。在幸福广场背后的一小块废弃三角地，我们建议修建一个公共厕所，这是一个计划外的项目，却受到了大家的好评。公厕用了非常便宜的材料，空间开放而有趣，施工过程中工人还在建筑师的指导下学习怎么把抹灰做出手工的感觉。

　　同时，团队对白马村的大同桥、保寨河、银广坡等聚居点的农居都进行了改造，建议白马村发展全村民宿，吸引“驴友”。因政府补贴很有限，农居改造一开始很难推动。于是，我们建议政府给前10家愿意报名的村民更高的补贴，并实施“产业农房补贴政策”（如果村民愿意在自家置入产业，比如开“农家乐”、开茶楼或其他，便能得到更高的补贴）。同时，我们找来村里能修房子的工匠改造自己的家，把造价降了下来，全村的农居改造很快就推行下去了。这些政策还促成外出打工居民返乡，如李朝进和罗平这一对年轻夫妻，原本在深圳打工，听说村里在搞建设后，很快就回村参与自家建设，由于思想开放，最先响应政府号召报名改建农居，成为村里第一个“农家乐”，提供餐饮和住宿。

　　在驻村的两年多里，我和团队完成了乡村营造，参与了乡村社区建设、乡村产业策划，还帮着村里一起制定村规民约，参加村里的各种会议，组织村民开大会。在其中一段推进工作比较艰难的时期，正值夏季，我们向村镇申请举办保寨河追鱼节。追鱼节吸引了别处的家庭报名参加，气氛热闹和谐，外来家庭和农家建立了一对一的吃住关系。通过追鱼节，更多的人了解了白马村，村民不仅增加了收入，也提升了对村落的认知和自信，渐渐意识到村庄的发展与自己是一体的。

　　作为建筑师，虽然在乡村，无法像在城市作业那样在较短的时间就能看到成果，但陪着白马村一路成长，我们自身有了许多专业以外的收获，对乡村传统文化的承继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改造后的白马村在2017年第二届中国美丽乡村论坛及第五届村政论坛上被评为“十大幸福美丽新村”。一个村子是否美丽、幸福，不仅在于是否有美丽的外壳，还在于是否具有内在的和谐。不是所有的村庄都需要酷炫时髦的建筑和随风而逝的流量，村庄更需要的，是村民的自信和脚踏实地的前进。

大同桥传统民居保护

白马村村标眺望处

村标

幸福小广场

瓜田厕所

村民自建